2018年3月21日，安徽宁国市某酒店前，老板徐涛停车、熄火、下车，动作轻松流畅。
忽然，三辆轿车向他包抄过来，伴着刺耳的刹车声，车上下来的五、六个人转眼到了他面前——整个过程不过10秒。
“是王海忠！铐起来！”
【资料图】
“我们是上海青浦刑警，知道为什么抓你吗？”
熟悉的乡音，一下子把徐涛“喊回”了 “原型”王海忠。
“知道，28年前，我杀了两个人。”
酒店的员工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：“老板人真的很好，对我们大家一直都很好，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？”
只有徐涛心里清楚，自己的“双面人生”结束了。
01
1990年6月14日星期四，家住上海市青浦县的顾先生下班回家，打开门后，屋里很乱而且非常寂静。
“卓慧，小慧，”他边喊妻子的名字边往里面走，卫生间门口的碎玻璃和血迹，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而卫生间里面的情景，让他头皮发麻，手足无措：倒在地上的妻子，已经没有了呼吸，地面上的血迹有被拭过的痕迹，更让他绝望的是，才出生三个月的女儿早已没了踪影。
他马上报了警。
民警现场勘察，仅发现了凶手半枚模糊不清的指纹，还有一块尿布，上面写着：仇我已经报了！
民警在衣柜里找到了顾先生女儿的尸体。
法医鉴定结论：其妻卓女士是机械窒息导致死亡；女儿是因颅脑损伤导致死亡。
此刻，卓先生两腿发软，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：“谁这么狠啊，杀了我老婆孩子！”
见此情景，刑警李庆走过来安慰顾先生。面对令人发指的作案现场，李庆心中压抑着愤怒，他暗暗发誓：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。
青浦县公安局迅速成立 “6.14”专案组，抽调大量警力投入侦察，李庆也在其中。
现场物证指向，仇杀可能很大。
可一轮排查过之后，民警们发现：顾家几乎无“仇人”！
好在，另外一组负责走访周围邻居的民警，有了新收获。
有邻居说：“那天我倒是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年轻，十六、七岁的样子，跟我打听住506的顾先生家怎么走。”
时间节点如此吻合，此人嫌疑很大。
另外，顾先生的妹妹反映，案发前一个月，趁着哥嫂和孩子不在家，她曾经带同学去玩小霸王游戏机，其中有个叫王海忠的同学，跟邻居描述外形相似。
由此，王海忠嫌疑进一步上升。
于是，警方立刻驱车来到学校，但整个询问过程，王海忠表现非常镇定，就连胳膊上的伤，他也能坦然解释“我跟同学打架伤的。”
全程没露出一点破绽。
询问结束时，民警要求王海忠，近期不能离校，随时配合调查。
出人意料的是，这个在警方眼里只是个孩子的王海忠，当天晚上便畏罪潜逃了。
警方随即以涉嫌故意杀人的罪名，对王海忠进行了通缉。
至此，大家仍还抱有一线希望：王海忠不就是一个17岁的学生嘛，在外没有独自生存能力，很快就会再联系家人。
于是，警方分派警力密切关注其家人动向，发现异常，立即行动。
不成想，人们低估了王海忠，他这一逃仿佛泥牛入海，没了影踪。
期间，青浦县的刑警换了一茬又一茬，李庆也被调到了其他支队——可他心里一直压着 “6.14”案，还有“王海忠”这个名字。
这个案件也成了李庆多年来不能释怀的心结。
02
近年来，随着信息科技的发展，极大地助力了刑侦工作，特别是1998年的网上追逃行动。
2011年的“清网行动”，使全国范围大量陈年积案被破获，开辟了互联网络助力“法网”刑侦工作的新纪元。
然而，王海忠依然是“漏网之鱼”。
2017年初，媒体上的一则消息让李庆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
某地公安机关利用公安部“人脸识别系统”这一新型的刑侦手段，破获了一起27年前的命案，抓住了6名在逃嫌疑人！
李庆当即决定，不计个人职务待遇，向组织申请重回刑侦岗位——他要重拾当年 “6.14惨案”！
2017年底，刑侦技术再次提档升级。
“天助我也！”李庆重新梳理案情后，向技术部门提交了17岁王海忠的照片和指纹。
看着运行中的新设备，李庆难掩激动，成语“如虎添翼”，跃入脑海。
很快，排查范围缩小到16人。其中，新疆籍男子徐涛的外貌，与王海忠17岁电子版照片相似度高达79％，户口上登记的年纪差3岁。
“查他！”专案组民警瞬间信心倍增。
半小时后，当地警方反馈：“此人户籍是外省迁来的，身份存疑。”
至此，刑警的直觉让李庆有了八、九成把握：徐涛就是王海忠。
事不宜迟，李庆立即带队前往安徽省宁国市，在当地公安的协助下取得了徐涛的生物信息。
侦查结果印证了李庆的直觉：徐涛就是王海忠！
兵贵神速，李庆带队火速赶往安徽宁国市区的某居民小区，从凌晨6点布控，随后跟踪至他经营的酒店前，迅速将刚刚下车的“徐涛”抓获。
03
经过对徐涛的审讯得知，28年前的那场血案，只是因为一台游戏机。
在上世纪九十年代，小霸王游戏机一面世，便风靡一时：尤其是喜欢新鲜事物的年轻人们，更对其趋之若鹜、爱不释手，甚至沉迷其中无法自拔。
王海忠就痴迷于此。
可一台游戏机价格不菲，家人更怕他玩上瘾耽误学习。因此，王海忠一直未能如愿拥有。
于是，他就想办法到同学家中玩。一个月前，在顾先生家玩的那一次，是最痛快的一次。
案发那天，王海忠实在是忍不住了，他偷偷溜出校门，想再去顾同学哥哥家里玩一次游戏机。到了小区，记忆模糊的他，还向邻居问了具体住址。
他来到顾家门口，见门虚掩着，里面静悄悄的好像没人在家。他来到客厅，按照上次的记忆翻找着游戏机。
或许是沉浸在急切想玩游戏的喜悦中，王海忠没有注意到家里其实有人。
此时，女主人卓慧正在卧室中哄女儿睡觉，听到客厅中的响动，轻轻走出来，见到这一幕，以为家中进了贼，便大喊：“来人啊，抓小偷啊！”
王海忠也被吓了一大跳，他慌忙解释道:“我不是小偷，真不是！你别喊！别喊！”
彼时彼刻，王海忠的话是真的——他真不是小偷，只是一个青春期贪玩游戏的孩子！
他没想偷、也没想抢，只想痛痛快快地玩一会儿游戏！
当然了，因为陌生和惊吓，卓慧不信他，也在情理之中。
于是，卓慧用更高的声音继续喊着“抓小偷”。
见女主人不听自己的解释，王海忠心里更慌了，他试图捂住卓慧的嘴，让她冷静下来。
见他要动手，卓慧冲进厨房拿起菜刀，对他喊道:“你别过来！”
卓慧的举动把王海忠吓坏了，王海忠上前与她扭扯在一起，慌乱中不小心被刀划伤了胳膊，鲜血直流。
至此，局面已经难以控制：体力占优势的王海忠把卓慧推到了浴室里，用尽全力控制住她后，惊慌失措的小伙子早已失去了理智，死死捂住卓慧的嘴。
不一会儿，卓慧不再挣扎，王海忠便松开了手，可此时，卓慧已没有了呼吸。
这让17岁的王海忠彻底慌了神儿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：他一连探了好几次鼻息，然而，卓慧再也没缓过来，已经死亡。
王海忠正想逃离，卧室传来了婴儿哭声，同样出于怕引来邻居的心理，他一不做二不休，把孩子重重地掷在了地上，再捡起来扔到了衣柜中。
此刻，摊坐在地上的王海忠理智回归：他想起自己来时，跟邻居问过路，灵机一动的他拿起孩子的一片尿布，在上面写上:“仇我已经报了”。
伪装了仇杀现场，王海忠想以此撇清自己的嫌疑。
他没想到，第三天警察竟然找上了他，他强装镇定应对着询问，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已被警方怀疑，便立即坐上火车，开始了长达28年的逃亡。
04
王海忠先是来到了长沙，而这张到长沙的车票，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钱，可为了逃命，他不敢停留，一路乞讨来到广州。
每一天的日子，他都过得苦不堪言。
后来，有好心人见他太可怜，便收留了他，包吃住、还教他厨艺。
但背负命案的王海忠，时刻处于巨大的惊恐中，寝食难安。
思来想去，万里之遥、地广人稀的新疆，成了他自认为的“安全地”。
1997年，王海忠逃到新疆，在一家餐厅打工。一次偶然间，他打听到了办身份证的“门路”，于是，王海忠便拥有了此地名为徐涛的身份证。
变身徐涛后，他开了一间发廊，因嫌赚钱慢便暗中招聘“发廊妹”。很快，原本冷清的发廊便经常人满为患。
随后的一场扫黄打非行动，让他获刑半年。
出狱那天，他大喜过望——不仅因为重获自由，更重要的是“徐涛”的身份瞒过了警察，安全着陆了。
人非草木，孰能无情。王海忠在外漂泊多年，对父母亲人的思念与日俱增。
几经周折，他来到杭州以卖花为生，只为离家乡更近一点。
可是，有一次送花时，王海忠又因偷窃客户的一块名表，再次被判刑一年六个月。
1999年10月，“二进宫”之后的王海忠决定换一种活法儿：老实做人，努力谋生。
很快，在一家酒店打工的他，晋升到了管理层，也积攒了一笔钱。
两年后，他开了自己的火锅店，生意火爆，势头很好。期间，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，业立家成，生活如意。
为表爱意、也为了更隐蔽，他抓住一个机会跟妻子表白：愿意跟着妻子回她安徽宁国老家定居。
一箭双雕，果然奏效！夫妻感情随之亲密升级，再加上一双聪明可爱的儿女——这个和睦的家，似乎给王海忠增加着好运。
他的生意越做越大，火锅店有四家分店，还开了两家酒店，在当地声名鹊起，年收入轻松过百万。
然而，没人能够体味他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“越幸福，越后悔!”“越幸福，越后怕!”的难言苦楚和内心无力的挣扎。
直到手铐“上”手的那一刻！
庭审现场，王海忠痛哭流涕：“ 28年了，我没睡过一夜安稳觉，现在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做噩梦了。”
王海忠真心忏悔，他说，其实，被害母女与他无冤无仇，她们还是自己同学的嫂子和侄女。
只怪自己当时太年轻、太贪玩了，遇事不知道怎么处理。
28年来，王海忠一直特别自责、特别后悔——因为玩游戏机而酿成这么大的错，太不应该、太不值了！
“就在去年，我开车路过青浦时，不知不觉就减缓车速，远远地望了几眼，心里那个滋味，真没法说！”说到这儿，王海忠默默低下了头。
2019年10月13日，法院经综合研判，考虑到王海忠当年作案时不满18岁等因素，依法判处他无期徒刑。
05
王海忠的悲剧，是他自己一手造就的，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导演。
一个故事，完全可以通过“如果”来改写“结果”。
然而，这却是一个真实的案例。
它告诉我们： 触犯法律的人生，没有岁月可回头！
假如您是这个故事的导演，您会怎么重置故事情节，而改变悲剧结局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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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东方百合
编辑：萌萌
参考资料：检察日报《上海青浦28年前“一号命案”告破：凶手杀人潜逃变富商被抓获》2018-08-31
